他們值得很多朵小紅花,同樣也值得一個光明的未來。
發(fā)布時間:2021-01-04
2018年冬天,恩琳和釗哥從佛山出發(fā),一路北上,想去見見北京的雪。
恩琳和釗哥都是視障兒童,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遠門,對于土生土長的廣東人來說,看雪可是件大事。
這趟行程很順利,到達的第一天,北京就下雪了。他們和伙伴們在雪地里玩的開心極了。
盡管臉被凍得通紅,嘴里哆嗦著“好冷啊”,還是不愿把雪拋開,捧在手心,一點點感受它融化。還一邊豎起耳朵,聽雪落下的聲音,靜靜地在腦海中勾勒出雪花的形狀。
這一趟北京之旅,他們摸過長城的磚塊,走過北京胡同四合院,在故宮里合唱…
《推拿》作者畢飛宇這樣形容盲人的世界:“目光明亮的人們由此可以去想象世界的另一重面相:一切都看不到,沒有注視沒有目光的交流,只能靠聲音靠手和身體去感受、認識和表達。”
恩琳和釗哥,是佛山市啟聰學校的學生,同時也是荔枝【用耳朵看世界】 的主播,從17年初在荔枝上傳音頻至今,播客已走過了快4個年頭,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主播都是患有視障的同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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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起初創(chuàng)辦這個電臺,也是釗哥提議的。”電臺負責人李浩發(fā)對我們說,他來自佛山市禪城區(qū)關(guān)愛青少年成長協(xié)會,電臺從創(chuàng)立、到后期的運營、包括音頻的剪輯和上傳,都是協(xié)會在負責。
釗哥從小就喜歡聽電臺,夢想就是成為一名電臺DJ,家里的收音機是他最愛的寶貝,他甚至連零件都爛熟于心,拆了的收音機都能原封不動得裝回來。
點擊收聽釗哥錄制的第一個音頻,“一人有一個夢想——釗哥”。
做電臺對于釗哥來說,就是夢想一個個被點亮的過程。
電臺的第一個音頻就是由他錄制,他還擔任臺長,經(jīng)常指導小伙伴們錄節(jié)目。
電臺成立之初,為了讓孩子們更好的了解音頻,協(xié)會帶著他們參觀佛山電視臺。釗哥見到了他的偶像——佛山電視臺的一位資深DJ,跟著他一起錄制半小時節(jié)目,沒有臺本,全靠自由發(fā)揮,憑著多年看節(jié)目的經(jīng)驗,他沒有掉鏈子。
釗哥(右)
“原來夢想達成是這樣的感覺。”三年后的今天他回憶起來,依然很激動。
而對于恩琳來說,電臺則是開啟了另一種可能。
一開始她對電臺完全不感冒,因為釗哥的緣故,開始接觸電臺,意外的發(fā)掘到了自己的聲音才華。
恩琳(中)
她喜歡朗誦詩歌,電臺為她設(shè)置了一個專欄,不僅朗誦名家詩篇,還有很多來自恩琳的原創(chuàng)。
《你是太陽我是雨》的靈感,就來自于恩琳一位從小就很優(yōu)秀的舍友,她把舍友比作太陽,自己比作雨,沒有妄自菲薄,更多的是為自己加油打氣:
點擊收聽恩琳錄制的音頻,“你是太陽我是雨——恩琳”。
“命運注定我是雨,我會好好的珍惜。
我要灑在春天的土地上,讓種子發(fā)芽;
我要飄在夏天的樹林里,讓樹葉茂盛;
我要飄進秋天的夢鄉(xiāng),讓奇妙變成現(xiàn)實;
我要飄去北方的家園,裝扮著世界的角落。”
17歲的恩琳,想的比很多成年人都要通透。
2
盲人做主播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更何況對于還在讀書的他們。
首先,他們沒有文稿,基本都是憑著自己的記憶朗讀。需要主播花很多心思把文本背誦下來,才能流暢的錄下來;
其次,很多文本是沒有盲文的,同學們找到了資料后,需要找老師翻譯成盲文,而盲文又是沒有聲調(diào)的,需要找老師一遍遍調(diào),或者利用手機的讀音軟件,跟著念。
盲文書
所以,我們花十幾分鐘錄制的音頻,對于他們來說,可能需要用上一整天甚至更久。
電臺建立初期,釗哥和恩琳、以及另一位臺長家健,都是在一遍遍重錄中走過來的。
點擊收聽家健錄制的音頻,“臺長故事——家健”。
為了更好地體味人物的情感,他們還各自總結(jié)了一套方法。
釗哥喜歡讀歷史類的書,他會找相關(guān)的音頻來聽,記住里面的動作和細節(jié)。再去找類似的電影來看(聽),“聲臨其境”的感受具體的人物形象。
他以前私下有錄制過《明朝那些事》的音頻,發(fā)在家長群和粉絲群中,好多人都追著他更新,“講得繪聲繪色的,不比那些說書人差!”
恩琳則平時會聽一些校園情感、人生波折的有聲小說,“這樣我就體驗到了很多不一樣的人生,也能讓我在朗誦上情感更加飽滿。”
佛山市啟聰學校
說起錄制中遇到的挫折,他們總是輕描淡寫。可能比起他們在人生中遇到的挫折,這些都不算什么。甚至被他們當成:甜蜜的負擔。
3
電臺成立近4年,一共產(chǎn)出了120首音頻。小主播們也從最開始膽怯稚嫩的聲音,蛻變成了沉穩(wěn)、專業(yè)的播音腔。他們用這種獨特而又溫情的方式,記錄著自己的成長軌跡。
反復錄制的疲憊,往往都會在音頻上架后煙消云散,他們會為音頻多了幾十個播放量歡欣雀躍,看到有粉絲留言互動,能開心一整天。
遇到播放量不太理想的音頻,他們也會拉著電臺負責人李浩發(fā)一起,復盤、分析。
他們從聲音這一小小的切口,開拓出了更多的人生可能。
除了聲音才華,恩琳的音樂才華也被挖掘出來。據(jù)李浩發(fā)說,很多鋼琴曲她聽幾遍,就能大致彈出來。在做了電臺后,有鋼琴老師主動找到恩琳,為她免費授課。
恩琳還考進了合唱團,和其他正常小朋友一起排練、演出,唱過外文、拉丁文、日文、英文。如今,她也成了她筆下《你是太陽我是雨》的太陽。
恩琳(左)
釗哥除了是電臺臺長,還是唱粵曲的好手。他學習粵曲已經(jīng)4年了,這學期開始接觸粵琴。身在佛山,他對粵語文化有著濃厚的興趣,做電臺、學粵曲始于興趣,現(xiàn)在釗哥有了更長遠的想法,就是把粵語文化一直傳承下去。
不久前,他作為電影《瞽師》的主角之一,參與了拍攝,該電影就是記錄視障少年傳承粵曲文化,預定明年6月上映。
不僅如此,他們還是學校樂隊的成員,恩琳彈小阮,釗哥負責唱曲。
“生活變得更充實了,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”。恩琳笑著說。
聲音給他們封閉的內(nèi)心開了一扇窗,此后陽光便不斷地投射進來。
令李浩發(fā)印象深刻的不止恩琳和釗哥,還有一對視障雙胞胎。之前有合照都把頭埋得很低很低,接觸了電臺、參加了關(guān)愛協(xié)會其他活動之后,內(nèi)心被打開了,每次拍照都抬著頭,笑得特別燦爛。
視障伙伴體驗織布
4
恩琳和釗哥正值初三,是啟聰學校的最高年級,對于未來,他們沒有迷茫,各自都有了堅定的方向。
釗哥一直覺得,視障人士不應只有盲人按摩一條出路。畢業(yè)后,他依然會繼續(xù)做電臺、唱粵曲。多開幾個欄目,做一個說書人、唱曲人,盡管知道會走的比較辛苦,但他還是想試試看。
而恩琳則會繼續(xù)讀書,努力考上廣州啟聰學校,參加盲人高考,最后成為一名老師。
“成為老師”一直是恩琳的執(zhí)念,“一直以來,我們都接受著社會各界的幫助,我想通過教書育人的方式,培養(yǎng)更多的人才,為社會做出一點點貢獻,來回饋那些幫助我們的人。”
她說這句話時,午后的陽光打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,我感覺她整個人都在發(fā)光。
熱映電影《送你一朵小紅花》中說:人活著都會經(jīng)歷失去,面對失去,最好的反擊就是認真的活好每一分鐘、每一秒鐘。恩琳和釗哥做到了,盡管世界漆黑一片,他們卻用一分的熱,發(fā)出了十倍的光。
他們值得很多朵小紅花,同樣也值得一個光明的未來。